美麗的草原我的家

文/寧飛（遼寧建平）

　　大草原，確實是一個令人神往的地方。因為向往，我曾專門跑到書店買了姜戎的《狼圖騰》，認認真真地讀了一遍。說實話，對圖騰的寓意和象征沒有領會多少，倒是被書中描寫的美景美食深深吸引。以至于數(shù)次翻到描寫這些內容的章節(jié)，翻過來倒過去地琢磨，無限度地發(fā)揮想象力，仰頭靠在沙發(fā)靠背上閉著眼睛可勁兒想。

　　其實，這么多年我們有很多次去草原的機會，都是因為臨時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事情不得不改變了計劃，以至于成為心頭揮之不去的念想。

　　今年夏天，我遠在呼倫貝爾的三大爺再次發(fā)出召喚：“想你們了，如果有時間的話就過來看看。”接到通知我們絲毫沒有猶豫，短時間內收拾好行裝踏上了奔赴呼倫貝爾大草原的列車。那里有我向往已久的藍天白云和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最重要的，還有我日思夜想的親人。

　　我父親他們親兄弟四個，大爺、二大爺和我父親相繼去世之后，現(xiàn)在就剩下三大爺了，我們父系血統(tǒng)中唯一的長者。三大爺今年八十六歲，紅光滿面，精神矍鑠。除了腿有一點不靈便、耳朵稍微背一點之外，沒啥大毛病，現(xiàn)在看起來依然精明睿智。三大爺先后養(yǎng)育了六個子女，除了二哥子承父業(yè)之外，其他兄弟姐妹都是光榮的人民教師。他老人家?guī)ьI全家人硬生生地在那個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闖出了一片天地，掙下了很大一份家業(yè)。他們付出了怎樣的辛勞怎樣的努力，經歷的所有苦難只有當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覺得用“苦難”二字形容一點都不為過。經過多年打拼，現(xiàn)在可以說是草場萬畝、牛羊成群，徹底在美麗的呼倫貝爾大草原扎下了根，由此也讓我們對草原多了一份別樣的情結。

　　八月份，呼倫貝爾的中午驕陽似火，大地炙熱。這里的一切跟想象的一樣，藍天，烈日，白云，都有著自己獨特鮮明的特點。跟此情此景非常匹配的，是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人，我二哥，微信網(wǎng)名“草原黑哥”，個子雖然不是很高，但敦實健碩，黝黑的臉上戴著黢黑的大墨鏡，一身標準的草原農場主的打扮，牛仔褲配圓領T恤衫，外面還罩著一件到處都是兜的帆布馬甲，要是再戴頂前面翻沿帽，那就是活脫脫一個西部老牛仔。

　　三大爺見到遠道而來的侄子侄女滿眼都是笑，難以掩飾地開心。聽我大弟弟說，晚上他陪三大爺聊天一直到十一點他老人家還說不困，顯然是非常興奮。第二天我們一行盛裝出席了西旗舉辦的那達慕大會，這絕對堪稱蒙古族人民的盛大活動，只有風調雨順水草豐美的年節(jié)才能舉辦。我們觀看了賽馬和摔跤這兩個極具蒙古族特色的傳統(tǒng)比賽項目，真是挺好看的，尤其是聽到我小妹夫用標準的蒙古語在主席臺上解說，我們一家人都覺得挺有面子，我女兒還特意發(fā)了一個朋友圈，炫耀摔跤比賽解說員是她小姨夫。

　　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還沒有看到真正的草原。明天，我們準備向呼倫貝爾大草原的深處進發(fā)，去自己家的草場看看，體驗一下真正的牧民生活，親眼看一看三大爺三娘奮斗一生的地方。

　　這次去草地的人員車輛規(guī)模都比較大，除了大哥大嫂有事之外，全家老少出動，尤其是已經十多年沒去過草地的董事長竟然也要攜保姆同行。大妹說，他老人家想趁著身體還可以，要去視察一下工作。全家動用了五臺車，光物資就準備了大半天，正午時分迎著太陽浩浩蕩蕩向著目的地出發(fā)。

　　草原的路，給我的感覺第一個就是修得好，平坦而且直溜，就跟咱們這邊的高速一樣。再一個就是咋那么長，走起來沒完沒了。直直的一條道你就開吧，向著天地交匯的那個方向，映入你眼簾的只有三種顏色，左右是一望無際的茫茫草灘，前方是一條直且長的柏油路，路的上方是草原變幻莫測的天空。選擇今天去草原我們是非常幸運的，可以說一天中經歷了四季，開始的時候我們是領略了騰格爾的藍藍的天空，綠綠的草原，心中感嘆好美！確實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身心得到極大的放松。記得小時候，老家這邊就是我大爺家的大哥到過呼倫貝爾大草原，他回來之后去看我爸爸，我們都圍著他問這問那，覺得大哥太了不起了。大哥年紀比我爸爸還要大上兩歲，喜歡讀書，一副老學究的樣子，說什么話都是經過思考之后才能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曾無比羨慕地問他：“大哥，呼倫貝爾真的像書上描述的那么美嗎？我想去那看藍天白云。”我大哥慢悠悠地抬起頭，吧嗒著旱煙卷思考片刻慢悠悠地說：“哪沒有藍天白云??！”當時聽他這么說，我的興趣頓時減去一半，大哥說得確實有道理?。∷{天白云還能有多大差別，再說人家大哥看見過，毋庸置疑?，F(xiàn)在我親眼所見之后，想想大哥說的話還是對的，那時候的大哥和現(xiàn)在的我們對呼倫貝爾的藍天白云肯定是有著不同的看法的，前者眼里的天空和白云是在為生計奔波的時候所見，而我們現(xiàn)在是做足攻略專門帶了一雙找尋這種感覺的眼睛。說來說去，只是心境不同而已。人都說，草原的天說變就變，還真是啊，明明是晴朗朗的天空，只看見天邊一片云彩，不成想，就這一片不起眼的云瞬間就成了氣候，眼瞅著它裹挾著大片大片的云朵沿著天地交錯的縫隙慢慢地擠出來，之后開始肆意地翻滾，繼而像煙花一樣迅速在天空中彌漫開來。抬頭仰望，眨眼工夫漫步長空的灰白浮云就遮斷了青天，好像一座帳篷，把整個草原當成了它的地席。云彩在空中不停地變換著顏色和形狀，由淺及深，層層疊疊，形成奇特景觀，驚駭之余感嘆大自然之美。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空讓人一下子就想到孫悟空一個跟頭翻上云端大鬧天宮，天兵天將踩著云彩下凡捉妖的場景。二哥開著車很隨意地跟三大爺聊著：“前面現(xiàn)在正在下雨，咱們這塊暫時沒事，得加快點速度，避開頭上這塊黑云。”說得可肯定了，三大爺點頭表示贊同，這就是草原上兩代牧民對自己生活環(huán)境的掌控能力。

　　一個小時之后我們到達“前點兒”，就是前面的放牧草地，這片相比后面的面積略大一些。這個草場是三大爺三娘的，是他們最早奮斗的地方。二哥在接近水井的地方蓋了一排二層小樓，看著非常氣派壯觀，只是現(xiàn)在還沒有裝修，準備明年從后點兒搬過來再裝。即使就是一個空殼子，里面什么都沒有，但董事長大人依然堅持要讓人攙扶著進去看看，上下左右打量，看看房子的高度，再摸摸墻面的厚度，從房間里走出來站在空曠的屋門口，兩手扶住立在身前的拐杖，久久凝視遠方，那里是三娘長眠之地。這也是我們此行內心深處的痛，不能親見三娘的面，確實是很遺憾的事情，世事無常，這就是人生的無奈吧。

　　天空中飄起了零星小雨，溫度也隨之驟然下降，剛才是短袖現(xiàn)在穿毛衣正好了。我們在下午三點左右正式到達目的地，就是今晚我們吃飯睡覺的地方。三大爺在車上催了一遍又一遍，意思是不能耽擱太久怕餓著我們，并用蒙語提醒二哥：“這個丫頭愿意吃羊的蹄頭下水尤其是血腸。”二哥緊忙點頭“我知道。”說著話跳下車就開始帶領大伙兒忙活，卸車的，拉水的，發(fā)電的，抓羊的，搭灶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人們匆匆忙忙地張羅著，唯有遠處一望無際的草原是安靜的，它仿佛慈母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發(fā)生在身邊的這一切，并給予足夠的包容和呵護。沒想到，這么祥和的氣氛竟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冰雹打破，一點前兆都沒有，噼里啪啦地從天上就砸下來了，正在大門口殺羊的二哥和老弟他們幾個人的反應速度不比雹子砸下來的速度慢多少，四個人各拎一條羊腿就開始往屋里跑，一時間，冰雹聲，腳步聲，笑聲混合在一起，別提多熱鬧了，好多年都沒有看到這么有意思的場面了。這個時候的溫度降到我穿上了弟妹后備箱里的羽絨服竟然沒有感覺到熱，可能也是緣于我沒干活。因為此時此刻在車庫里分割羊肉的草原老弟滿頭大汗，汗珠子真是眼瞅著就從臉上掉到地下了，干這活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他們說，殺羊對于每一個草原男人來說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辛苦但是人家感覺不費勁，就像外科醫(yī)生做手術一樣按著骨頭和肉的走向切割整只羊，并且確保每一塊都是骨肉相連。手起刀落沒多大功夫，一只羊變成了兩盆骨頭肉。這時候雨也停了，弟妹已經在門口的草地上升起了爐火，裊裊的炊煙隨著一陣陣清風盤旋在草原的上空。小妹妹蹲在地上一遍遍清洗著彎彎曲曲的羊腸子……

　　手扒肉，羊血腸，韭菜花，辣椒醬，這些浪費了我許多唾液的美食，一朝得以滿足。何況身邊還有那么多圍坐在一起的親人，此刻我的心情正好迎合我那胖乎乎的小侄女傾情演繹的《感恩的心》，一個可愛的女孩，并且起了一個非常響亮好聽的蒙古名字，翻譯過來叫：南丁旭日。這個小家伙今年才九歲，見著我們就知道這是一家人，黏黏膩膩可近乎了，瞅著墻上的照片：“姑姑你長得跟家里的這個姑姑很像??！”以至于回到家很久我都挺想她，大腦中經常浮現(xiàn)出她那胖乎乎的樣子。

　　天完全黑下來了，忙碌了一整天的我們也都各自休息了。夜半時分，與女兒結伴小解，被草原夜空中的星辰深深震撼，太壯觀了！可以肯定地說，我只看了一眼，而且是不經意間的，竟然被那種深邃之美嚇到了。漫天繁星，大小不一，齊刷刷地眨著亮晶晶的眼睛，不停地閃爍。最奇怪的是距離我們特別近，特別低，低到我感覺站在臺階上抬腳伸手就能摘下來一顆。女兒極力控制情緒壓低聲音連連感嘆：“哎呀！太美了！這可真是滿天繁星??！太遺憾了，我沒帶手機。”一直到躺在床上還在唏噓。她沉浸在自己看到的美景之中，為未能及時拍下來感到遺憾無比。孩子眼中呈現(xiàn)的美景在我這里有另一種解讀，一種發(fā)自內心的對草原母親的深深敬畏之情，讓我害怕。我們兩個很久都沒有入睡，也沒有交流，就這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呼倫貝爾之行令人流連忘返，女兒在返程途中，非常感慨地說：“去有親人的地方旅游就是不一樣。”

　　揮手告別我夢中美麗的呼倫貝爾大草原，握手擁抱拜別我的親人。因為牽掛，所以不舍。因為不舍，所以留戀。

　　我們相約，明年夏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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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飛，蒙古族。遼寧省建平縣衛(wèi)健局干部，喜歡文學創(chuàng)作。人生愿景：感恩所有的遇見，珍惜眼前的一切美好！

[編輯 雅賢  編審 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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