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6年9月八大預備會議第二次全體會議上，毛澤東對與會者講“肅反時我犯了錯誤，第一次肅反肅錯了人”，指的就是1930年打AB團。

“一南金文”專欄

　　長期身處和平年代，極易使人在樂享生活、爭名逐利、心浮氣躁、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中慵懶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卻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擔當。作為負責任的網(wǎng)絡媒體，極有必要重復吶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勤勉自強、才華橫溢、著作等身、影響深遠的軍中俊杰、愛國學者。其作品以說理透徹、恢宏大氣、振聾發(fā)聵而著稱，獨具提神醒腦、救贖靈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警示當代、鼓舞民志，更為啟迪后世、昭告未來，經(jīng)請示將軍同意，本網(wǎng)編委會決定于2020年3月12日開啟“一南金文”專欄。愿借將軍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積極踐行“導引群心、朝向太陽”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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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輝煌

文/金一南

第十四章福兮禍所伏

　　工農(nóng)紅軍戰(zhàn)史中最興奮的會師，卻演化為最嚴重的分裂。毛澤東一生中，三個9月9日深深嵌入生命。閻錫山的講話成了陜北有塊根據(jù)地的通知。陜北根據(jù)地也搞起了肅反。歷史最無情。歷史也最有情，徐海東、劉志丹都對中國革命立下大功。

第三節(jié) 山丹丹花開（五）

　　1956年9月八大預備會議第二次全體會議上，毛澤東對與會者講“肅反時我犯了錯誤，第一次肅反肅錯了人”，指的就是1930年打AB團。

　　“錯誤和挫折教訓了我們，使我們變得比較聰明了起來”，這是毛澤東的肺腑之語。正是有了這個教訓，所以到了陜北發(fā)現(xiàn)肅反有偏，便馬上提出放劉志丹。

　　以董必武為首的五人委員會在張聞天的領導下，迅速查清了問題，放出了劉志丹等同志。周恩來在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后回瓦窯堡接見被釋放的同志，劉志丹一進門便說：“周副主席，我是黃埔四期的，你的學生。”周恩來熱情地說：“我知道，我們是戰(zhàn)友。”并說，“你和陜北的同志受委屈了。”劉志丹回答：“中央來了，今后事情都好辦了。”

　　劉志丹見到毛澤東，說：“謝謝黨中央救了我們，救了陜北根據(jù)地！”毛澤東說：“你們也救了革命，給黨創(chuàng)造和保住了這塊長征的立腳點和革命的出發(fā)點。陜北這個地方，在歷史上是有革命傳統(tǒng)的，李自成、張獻忠，就是從這里鬧起革命的。這里群眾基礎好，地理條件好，搞革命是個好地方呀！”

　　1936年4月，劉志丹在東征軍攻占山西中陽縣三交鎮(zhèn)的戰(zhàn)斗中犧牲。朱德在公祭大會上說，如果有人要問共產(chǎn)黨員是什么樣子？那么就請看看我們的劉志丹同志。毛澤東在劉志丹烈士陵園落成時題詞：“群眾領袖，民族英雄。”周恩來題詞：“上下五千年，英雄萬萬千！人民的英雄，要數(shù)劉志丹。”

　　抓劉志丹、搞肅反擴大化的戴季英，也不是后來我們很多人喜歡簡單到臉譜化的壞人。此人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可以說主觀武斷到近似剛愎自用、驕傲自大到幾乎唯我獨尊的地步，但仍是1926年入黨、為紅軍和根據(jù)地建設做出過重要貢獻的老資格共產(chǎn)黨人。他不公正地對待過不少人，也被不少人不公正地對待過。解放初期，因為沒有當上河南省第一把手，他大為不滿。1952年2月12日，河南省委做出“開除戴季英黨籍的決定”，《人民日報》2月22日全文刊登其四大錯誤：“表現(xiàn)在政治上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和反黨的活動”，“表現(xiàn)在組織上嚴重的宗派活動與家長制統(tǒng)治”，“表現(xiàn)在思想意識上嚴重的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思想和唯我獨尊的權位思想”，“壓制民主，抵抗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運動”，“為嚴肅黨的鐵的紀律，純潔黨的組織，提高黨的戰(zhàn)斗力，省委決定并經(jīng)中央和中南局批準，開除戴季英的黨籍。”直到1984年4月中央書記處批準給他平反、恢復黨籍和省級干部待遇以前，整整32年時間，戴季英就是一個被開除黨籍、一擼到底的人。

　　主要領導者專門針對他還講過分量很重的話。

　　當年在陜北批評抓劉志丹，他辯解，周恩來憤怒地說：“像劉志丹這樣的‘反革命’越多越好，像你這樣的‘真革命’，倒是一個沒有才好！”1955年10月11日中共七屆六中全會上，毛澤東說：“誰不犯一點錯誤呢？無論是誰，總要犯一些錯誤的，有大有小。不可救藥的人總是很少的，比如陳獨秀、張國燾、高崗、饒漱石，還有陳光、戴季英。除了這樣極少數(shù)之外，其他的人都是能夠挽救的，都是能夠經(jīng)過同志們的幫助去改正錯誤的。”

　　這樣的用語和結論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政治的和精神的壓力，今人可以想象，卻也難以想象。不少人還沒有達到這樣的壓力強度，就已經(jīng)全面崩潰了。被領袖歸入不能挽救之列，稱為“很少的”“不可救藥的人”，“一個沒有才好”，說讓人“萬念俱灰”都算是十分和緩客氣的說法了。

　　就因為這樣定論，1959年戴季英被認定對陜北肅反負主要責任，1960年被判15年徒刑。

　　處于這樣的境地，一般人不知會死多少次，而戴季英竟然能夠活到1997年11月，以92歲高齡在鄭州病逝，其心理素質和政治定力讓人難以想象。

　　戴季英曾經(jīng)給很多人扣過大帽子，最后自己也被扣上很多大帽子。他錯抓過人，錯殺過人，自己也被錯誤對待和錯誤判刑。當所有恩怨像頭頂烏云那樣飄過去回過來再看，可注意這個人的兩個鮮明特點：

　　第一，不認錯。這一條不能說是優(yōu)點。他一直不肯承認肅反錯誤，是其政治遺憾，也與其突出的個性緊密相關。改革開放后一些老同志主持撰寫紅二十五軍史，初稿出來請他提意見，他依然像當年那樣不留情面：“我是昨天晚上才見到你們這個稿子，大概翻了一下，根據(jù)你們的經(jīng)歷和水平，能夠寫到這個程度，也是很不錯了。”自己什么都不是了，也仍然不改那股咄咄逼人的狂傲之氣。

　　第二，不叛黨。這一條就不能說是缺點了。雖然毛澤東說過“共產(chǎn)黨不需要戴季英這樣的干部”、“永不啟用”等重話，周恩來也說過“像你這樣的‘真革命’，倒是一個沒有才好”這樣的氣話，丟了黨籍丟了公職、30多年一無所有的戴季英始終無貳心。1983年讓他談紅二十五軍戰(zhàn)史，他開口就說：“毛主席曾經(jīng)說過，中國革命是十月革命的繼續(xù)。鄂豫皖蘇區(qū)的創(chuàng)建經(jīng)過，完全是按照黨的第六次代表大會的決議精神執(zhí)行的，這就是反帝、反封建土地革命，堅持武裝斗爭，實行武裝割據(jù)，以鄉(xiāng)村包圍城市。這是總的路線、方針、原則。毛主席從理論上對這個問題講得十分透徹，應當總掛帥一下。”戴季英講這些話的時候，毛澤東已經(jīng)去世了7年，戴季英本人尚未恢復黨籍和公職。

　　不是黨員仍然堅定地站在這個黨旁邊，蛋打不飛，棒打不走，就是這么一個人。

　　這個人有很大缺點、很多錯誤。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有黨性，有原則，活得真。

　　是個有大缺點的真人。

（未完待續(xù)）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模范教師，全軍英模代表大會代表。全軍首屆“杰出專業(yè)技術人才”獲獎者，連續(xù)三屆國防大學“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國家安全戰(zhàn)略，國際沖突與危機處理。曾赴美國國防大學和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并代表國防大學赴美軍院校講學。兼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兼職教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南軍事論壇》主持人，《中國軍事科學》特邀編委。2008年被評為“改革開放30年軍營新聞人物”，2009年被評為“新中國成立后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