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文/李法明(遼寧喀左)
老屋早就不在了。
我忽然想起了它,還有那盤石磨,那棵老棗樹,還有爺爺養(yǎng)蜜蜂用過的蜂箱,還有綠色的葡萄藤……
老屋是爺爺奶奶的家,三間半的海青平房,木頭門,木格子窗,東屋是個連二炕,也曾隔開個半間大小放點雜物。房子的前墻抹了洋灰的墻皮,后墻后邊還蓋了一米多寬的抱廈子,開著后門,抱廈門口附近有個菜窖,冬天里放著白菜、蘿卜什么的。抱廈的后門外有一棵大棗樹,順著壯實的棗樹可以爬上房頂,站在房上就能摘著最甜的大棗。
老屋的地勢比菜園高了近一米,對著門口的是一個兩米左右的緩坡,用大塊的牤牛石壘著護墻,相當于臺階吧。臺階東邊還有南北向的園子墻,每年春天和泥重新掛帽,插上葛針條子擋住饞嘴的雞。臺階西邊是個灰堆,春天的時候還田做肥料?;叶训奈鬟吺秦i圈,豬圈的南邊是園子,園子里有一棵麥黃杏,春天開著香香的花,到五月節(jié)的時候,杏子黃了,不大,吃多了容易吐酸水。爺爺曾在園子里養(yǎng)過幾只羊,淘氣的山羊羔子在墻上上竄下跳,“咩咩”地叫著。
老屋的東窗臺外有口水井,安著轆轤頭,打上來的水順著通往菜園的水陽溝滋潤著園子里的黃瓜、豆角等蔬菜,夏夜的風里聽著黃瓜柿子拔節(jié)的聲音。西窗戶外有盤石磨,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會派上用場,磨豆腐的時候真的不算多。
我對于老屋的記憶大概是從我們搬家開始的,那年我可能是五歲。搬家那天我和妹妹在老張家門口玩,媽媽喊我們回家,我們搬著裝著玉米面發(fā)糕的盆從老屋后面的黃土墻的豁口過去,到我們的新家去。后來因為我們常從土墻的豁口來回走,抄近道到老屋來,也就踩出來一條便道。偶爾在一個秋天的清晨,悄悄地爬到奶奶家的大棗樹上,摘著甜甜的大棗。透過枝椏的縫隙看著老姑在窗戶下的井臺梳著辮子。
爺爺奶奶住在東屋,冬天炕上放個火盆,溫暖著冬日的屋子。在火盆里烤玉米粒是最深的記憶,會吃的把玉米泡點淡鹽水再烤,烤黃豆就是比較奢侈的事了。爺爺做的洋灰紙窗簾抵御著冬夜的風,早晨木格窗的塑料布上有些大自然的山水畫。
那一年,老姑和蓮鳳大姐去盤錦插稻秧,認識了老姑父,后來老姑父的老爹和爺爺在東屋的火炕上樂呵呵地嘮著磕。放上方桌,溫一壺散酒,簡單的飯菜,親家相互客氣著,把親事做成了。
后來老叔在老屋的院子里蓋了門房,一間是門洞,東邊兩間住人。門房的前面有個園子,園子里有兩三棵梨樹,只是記不得是酸梨還是甜梨。靠近過道的園子邊上有幾棵大楊樹,長得很有氣勢,樹上有喜鵲窩,喜鵲在院子里“喳喳”地叫著飛過。
老屋的對面就是南梁的坡,坡上曾經(jīng)長著杏樹、柞樹、橡子樹,我們上學的道就從坡上經(jīng)過。春天的杏花、秋天的楓葉都曾是我們的最愛!坐在老屋的炕上就能清楚地看到我們回來,爺爺不時地招呼我們的小名,讓我們到老屋里待一會兒,找點吃的給我們。
記憶里爺爺經(jīng)常穿著藍色褂子,戴個有些褪色的帽子,胡子邋遢,滿臉皺紋,干起活來風風火火,手上的老繭很厚實。爺爺?shù)幕鸢X子沒少長,我記得還用雙氧水給他消炎,當醫(yī)生的表大爺在潰爛的膿孔里用鑷子夾出癤子的根,看著都很疼!
后來老屋賣給了堂哥,爺爺奶奶就住在老叔搬家去盤錦留下的門房里,門前園子里的大楊樹也賣了,后來樹墩上長起了蘑菇,采下來和小白菜一起燉,味道還是不錯的。在我高二的那年秋天,爺爺?shù)臍q月定格在73歲。
這么多年我和老爸逢年過節(jié)總要回老家上墳祭祖,每當站在南梁頂北望,爺爺?shù)睦衔莶辉诹耍议L大的院子也荒蕪了,老爸總會記起曾經(jīng)的日子,還有我沒見過的太爺爺。今天我理解了老爸的嘆息,什么是鄉(xiāng)愁?那是人老的時候心里最軟的東西!
小鏈接李法明,1975年生人。在遼寧省喀左縣五個鄉(xiāng)鎮(zhèn)輾轉(zhuǎn)打拼二十年,現(xiàn)供職于喀左縣營商環(huán)境建設局。喜歡讀書,愛好旅游,閑時弄花草,靜處賦文章。偶有文字見于報端,愿以文會友,短長互鑒!
[助編 秋水 責編 雅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