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化的土豆人生
——讀張福艷的散文《親親土豆》
文/文化信使 賈忠武(遼寧朝陽)
我的血脈里一定有土豆給予的養(yǎng)分,更因為土豆和我一定有命運上的許多關(guān)聯(lián)。我們都帶著泥土的痕跡,即使走丟了,也會沿著莖葉的脈絡(luò)找到回家的路。(張福艷散文《親親土豆》)
張福艷的鄉(xiāng)土散文,在遼西口碑極好。呈現(xiàn)的生活是扎實的,語言細膩,格調(diào)清新。有些地方與崔士學(xué)的散文《草木筆記》風(fēng)格相近。
《親親土豆》發(fā)表于2018年第1期《西部散文》,讀起來頗為親切。文本思想,從鄉(xiāng)土到文化,從文化到人生,有一種人生的厚重與精神的成長。行文順其自然,絲絲入扣,水到渠成。文本里的土豆,就像街坊鄰居石頭狗剩丫蛋兒,就像三叔二大爺老爺爺,透著那份親切,填飽了一段生活。他們吃的是一口井的水,耕的是一個彎的田。他們也有著訴不盡的快樂與失意歡樂與寂寞的長短人生。
“土豆的心思,鄉(xiāng)里人最懂得。”土豆和人,就像故鄉(xiāng)這根藤上的兩枚瓜果。從落地生根到離開土地,就是一個輪回;就像樹葉爬上枝頭到葉落歸根,就是一段人生。人呢,踏上土地就是一輩子,離開土地又是一輩子。土豆“從他鄉(xiāng)到彼鄉(xiāng),從一塊地到另一塊地,出生于泥土之中,燦爛于陽光之下,土豆總感覺很新鮮,從來沒有什么不適應(yīng)。”這就是一種人生態(tài)度,有點兒像許地山的《落花生》。平凡人生,平和寬厚,就像鄉(xiāng)下的平民。
從梁后娶來的姑娘,叫梁后土豆。梁后,是努魯兒虎山后面的一個小村莊,應(yīng)該指天義一帶,屬遼冀蒙三省交界。說雞鳴三省,一點兒也不奇怪。梁后,宋代屬于遼,也算蠻荒之地?,F(xiàn)在來說,仍屬于貧困的地方。那里常年積溫較低,有大面積的土豆種植。那里的土豆,不像遼西那樣,土豆收了種白菜蘿卜;那里的土豆只種一季,個頭特別大,就像嬰兒的頭。遼西的土豆種,有時也來源于梁后,只是生長期短,土豆沒有那樣大?,F(xiàn)在,市場也有個頭比嬰兒頭還大的土豆,人們懷疑是轉(zhuǎn)基因的,反倒有些叫人害怕。“梁后的姑娘吃苦耐勞,經(jīng)得起摔打,和土豆有著某種意義上的相似。其實把人比作土豆是人的榮幸,要是把土豆比做人土豆還不一定情愿呢。”土豆很平凡,就像遼西的農(nóng)民或是農(nóng)民工,只要有一塊土地,就能夠無私無畏堅韌快樂地生長,默默地奉獻著。“土豆一不小心就蹭破皮,可用不上一天工夫,它就自愈,生出一層新皮,沒有任何挫敗感,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這就是一種人生的超越,一種精神的成長。
張福艷筆下的土豆,是歷史性的,又是世界性的。土豆花,綻放在遼西丘陵,也綻放在蒙古草原;綻放在十六世紀(jì)的黃土高原,也綻放在十七世紀(jì)的法國。土豆花開,戴在法國王后瑪麗·安東諾特的頭發(fā)上,也戴在遼西女子的鬢角上。就像遼西的農(nóng)民,耕耘在中國的土地上,也建設(shè)在世界的土地上。
土豆就像遼西的青玉米,也曾是瓜菜半年糧的主力軍,芬芳在中國人民世界人民的記憶里。土豆也有失落的時候,那就是只長秧不長土豆只結(jié)出一連串的嘆息。就像農(nóng)民沒侍弄好土地而羞愧嘆息,遼西的紅土地,這時也羞愧了。土豆和遼西的人民一樣,很為給予人的甚少而羞愧。
土豆是有欲望的,那就是生產(chǎn)更多的營養(yǎng)品。土豆又是平和的,叫人摒棄貪欲。梵高的作品《吃土豆的人》,畫面上幾個人圍在一起,燈下吃土豆。人們就是用這雙伸向盤子的手挖掘土地的。盤子里裝滿了平實的土豆,人就平和安詳,沒有非分之想。如果裝滿了金子,眼里就會生出誘惑或是占有的私欲,以及如刀的目光。如果人類缺少了安詳本分,真不知道會不會沿著脈絡(luò)找到回歸的路。
張福艷的散文《親親土豆》,是平淡的,又是厚重的;樸實的,又是深邃的。土豆是一種食物,又是人性的供品果。有泥土的根性,有人性的根性,很值得讀者品味。

[助編 明月 責(zé)編 趙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