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月瑛  編輯/素顏

　　“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是魯迅先生筆下單調的棗樹。而在中國大棗之鄉(xiāng)遼西朝陽孫家灣，你絕對不會產(chǎn)生如此單調乏味的感覺。一踏進孫家灣，你便進入了棗樹的王國，棗樹的世界。

　　從朝陽城出發(fā)，一直向南行走，過南大橋，驅車不過二十分鐘的路程，就到了被省環(huán)保廳命名的省級生態(tài)鄉(xiāng)鎮(zhèn)的孫家灣鎮(zhèn)。成行連片的棗樹，遮住了房舍院落，卻遮不住富裕起來的農(nóng)民棗樹后面藏著的咯咯咯的笑聲。

　　雙塔區(qū)孫家灣鎮(zhèn)共有十二個村，村村有大棗，家家有棗樹。其中的洞子溝村、花章營子村已經(jīng)變成了無糧的大棗村。

　　金秋時節(jié)，棗鄉(xiāng)的山坳坡嶺，路邊村頭，一株株、一片片的棗樹，身披油綠碧葉，枝杈間綴滿了深紅锃亮的大棗兒。遠觀似一樹樹瑪瑙，渾圓鮮亮，在油綠的碧葉間招搖著。近看，一嘟嚕一嘟嚕，一串一串串，如璣似珠，晶瑩剔透。伴著棗農(nóng)喜悅的笑臉，歡快地歌聲，正可用“遍地繁枝垂瑪瑙，四鄉(xiāng)寵韻唱清平”來形容。

　　唐代詩人劉長卿詩云：“行過大山過小山，房上地下紅一片”，清代無名氏的詩云：“春分一過是秋分，打棗聲喧隔隴聞，三兩人家十萬樹，田頭房瘠曬紅云”。詩中所描寫的就是棗鄉(xiāng)秋季豐收的景象。那時，紅棗的瑪瑙紅與碧綠的枝葉相映生輝，簡直成了棗的海洋、棗的王國、棗的世界。你會感覺到琳瑯滿目紅棗的世界是一部活生生棗的栽培史、棗的文化史、棗的發(fā)展史，是一部溢彩流芳的棗的樂章。

　　據(jù)上了年紀的棗農(nóng)介紹，孫家灣過去是個窮地方，很窮。窮到啥個樣子呢？說那個時候，孫家灣幾乎家家有光棍。本村的女子，不到十八歲，就跌忙地嫁出去了，有一份指望的，也不留在孫家灣這個荒山禿嶺。啥原因孫家灣會如此貧窮呢？皆因貧瘠的沙土地，又嚴重缺水，種啥啥不長，種啥啥不收成。那時的情景是放眼遠望，東北山、西北山、中北山，光禿禿山上，稀稀拉拉地冒出幾株雜色植物，活像不長毛的賴光頭，不用別人說，孫家灣人自己也覺得寒磣，望著這些禿山沙地，人們的目光呆滯，感覺日子沒有啥希望。能走的都走了，走不了的只得守著貧瘠的沙地打著光棍望天興嘆！

　　俗話說，“貧窮無三代，富貴無三世”。窮則思變，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一個叫李斌的人，無意中引進幾株棗樹，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棗，出奇的甜，棗樹長得枝繁葉茂，棗子個雖不大，但很好吃，不但甜，口感也好。這種啥啥不長的沙土地，卻特別適合種植棗樹。時任孫家灣鄉(xiāng)的老書記靈機一動，就號召全鄉(xiāng)人各顯神通，栽種棗樹。于是，屋前房后，荒坡禿嶺就都栽滿了棗樹。這棗樹也真成全人，當年掛棗，當年見效益。農(nóng)人的臉上開始有了些許的喜興勁。老書記趁熱打鐵，許下承諾說誰家載棗樹多，質量又大又好，就評選出“棗王”、“樹王”掛牌送匾，給予物質和精神獎勵。這下孫家灣的家家戶戶都來了精神，不但房前屋后，溝溝岔岔，漫山遍嶺都種上棗樹，還大老遠的請來專家指點，在原有的棗樹上嫁接新品種，除了原始的大平頂外，又嫁接出“三星”、“鈴鐺棗”、“金絲蜜”等多個品種。

　　這一因地制宜的辦法，富庶了一方土地，改變了一鄉(xiāng)人的精神面貌。才短短幾年的時間啊，外地的姑娘們就托人找門路哭著喊著要往孫家灣嫁，昔日的光棍村，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香餑餑。

　　紅棗孕育著孫家灣風吹日曬的日子。富裕起來的農(nóng)民，開始有了追求，他們的思想，在他們身上體現(xiàn)出來的文化，都與棗息息相連，與棗樹相生相伴。而棗的文化與當?shù)氐娘L物人情、民間鄉(xiāng)俗亦環(huán)環(huán)相扣，水乳交融。

　　“早在《詩經(jīng)》中就已有棗和棘（酸棗）之分的記載。后魏賈思勰的《齊民要術》和明代徐光啟的《農(nóng)政全書》等古農(nóng)書中，都把棗樹列為果木之首。在幾千年的生活生產(chǎn)實踐中，棗樹與棗鄉(xiāng)人結下了不解之緣。各種民間故事、佳話軼聞廣為流傳，較著名的有“許由植棗拒堯禪”、“女英護棗找許由”、“樂羊借棗解兵困”等很多很多民間故事。

　　傳說咸豐初年，有一孫姓姑娘，逃荒到一地方，得了一種怪病，面色蒼白、渾身潰爛、干瘦如柴。當時姑娘又累又渴又餓，見路邊一株樹上掛滿了紅色的果實，姑娘啥也沒想，摘下果實吃起來，吃完就昏死過去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姑娘奇跡般地醒過來，姑娘病全好了。變得貌美如花，比昏死前還水靈。她站起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周圍都是那種紅色的果子樹，她就順勢在路邊拐彎處搭起個棚子，把那果子摘下來，給過路逃荒的人吃，救了很多條人命。過路的人都不走了，都在周圍搭起棚子，幫姑娘摘那紅果救人。姑娘變得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水靈，渾身散發(fā)著陣陣棗香。一天很晚了，姑娘覺得很累，就倚著一棵棗樹睡著了，睡著睡著，姑娘覺得渾身上下暖呼呼的，她睜眼一看，自己正倚在一個小伙懷里睡覺呢！她慌忙閃開，小伙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原來這小伙是一顆棗樹變的，他被善良的姑娘打動了，變作人形，幫姑娘來了。因為在拐彎處，姑娘又姓孫，于是人們就把這地方叫孫家灣。小伙和姑娘就結婚生子，在孫家灣住了下來。

　　在當?shù)兀陀?ldquo;一日三棗、長生不老”、“五谷加紅棗、勝似靈芝草”、“門前一棵棗，紅顏不顯老”、“要使皮膚好，粥里加紅棗”等等這樣的鄉(xiāng)俗俚語。這些鄉(xiāng)俗俚語無不打上大棗的文化烙印，紅棗文化已日益成為行孫家灣特色文化內涵。同時也與當?shù)氐钠砀Ｎ幕嗦?lián)系在一起。

　　現(xiàn)如今，過春節(jié)時要蒸棗糕祭祀諸神；五月端午要包棗粽子；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要以棗、蘋果、葡萄等果品來祭祀祖先；臘八要吃紅棗臘八糜。孩子過滿月、生日必須吃棗糕。棗糕蒸好后放在案板，讓孩子跳三下，以示孩子跳得高，長得快，早成人。豐年吃棗饃饃，棗窩窩、災年吃棗糠炒面。棗茶、棗醋、棗酒、棗泥、棗面、自制自用。孩子滿月“離窩”抱孩子出屋，抱到誰家，誰家就得贈送棗子一類禮品，空身出去帶回實物，預示著孩子長大成人后厚道實誠。兒女結婚，把紅棗、花生、栗子放在嫁妝里、火炕上、被角里、取其諧音“早生貴子”。平日里做些棗餅子、棗米飯，逢年過節(jié)精心制作棗粽子、棗糕，吃些醉棗、炕棗，再喝上一點兒口感烈、酒度高、酒香獨特的“棗木杠”老燒酒。品咂品咂生活的味道，人生的滋味，應該是棗鄉(xiāng)農(nóng)民生活中一大樂子吧。

　　在棗鄉(xiāng)，凡過往客人均可入棗園嘗鮮，棗農(nóng)概不收錢，即使主人不在也可去摘食，“瓜、桃、李、棗，不算強盜”，臨走，熱情地棗農(nóng)還會捧上一捧鮮亮的大棗讓你帶上路上吃。

　　孫家灣盛產(chǎn)的大棗以個大皮薄、核小肉厚，色澤紫紅透亮，味道清甜適口。近年來，又產(chǎn)生了“大棗王”，“棗樹王”大棗王以培植大棗的品種多，棗子大而著稱于世；棗樹王家擁有一顆300多年的棗樹，每年都是棗樹新枝催舊枝，通過棗王的侍弄和剪接，這棵棗樹如今產(chǎn)棗仍在百十斤以上。大棗早已成為孫家灣鄉(xiāng)的經(jīng)濟支柱產(chǎn)業(yè)，老書記倘若還在世，會是怎么樣的欣慰呢！

　　我雖不生長在棗鄉(xiāng)，但對棗樹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且不說大棗豐富了我童年的口袋，記憶中，童年在姥姥家就品嘗了“八月十五棗落竿兒”的歡快。在棗鄉(xiāng)孫家灣走出去的人，無論他走到哪里，這骨子里都深深鐫刻著棗樹的符號，那就是樸實、熱情、耐勞，像棗樹一樣，扎根在貧瘠的沙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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