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牽?；?/span>

文圖/王樹啟  編輯/雅賢

　　文友說，喜歡牽?；?，每在郊外或者公園里看見，她都要拍幾張照片保存下來。有一次，她在公園里散步，看見公園的管理人員正在鋤地上的牽?；?，她趕忙到工人師傅那里去講情，希望手下留情，工人卻說：“這些都是野花，不該保留的。”她當時很郁悶。

　　自從文友給我講完這件事以后，我也開始關注起了牽牛花。

　　前幾天，我買了一輛自行車，早晨騎車到郊外鍛煉身體。在騎行的路上，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牽?；?。這些花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真的挺好看。有白的，有粉紅色的，有深紫色的，整個花冠再加上那個白色的花蕊，看起來真像一個個的小喇叭，難怪人們一直把牽牛花叫做喇叭花，真是太像了。

　　提起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母親與牽?；ǖ囊稽c情結來。

　　我家房身的西面是個園子，叫做西園子（當時我家有好幾個園子，每個園子都有一個稱謂，有老園子，有新園子）。西園子的圍墻是用石頭砌成的，約有一人來高，用來擋牲口的。每年，父親都在園子里面種下好多蔬菜，并在圍墻的墻根種一些苞米，這些苞米是給我們烀著吃的。

　　從春天開始，西園子就熱熱鬧鬧地開滿了各色的花。春天自然不用說了，那是百花盛開的時節(jié)，夏天各種菜花競相開放，窩瓜花和黃瓜的花都是黃色的，窩瓜花又黃又大，也是個大喇叭形。豆角花和茄子的花都是紫色的，豆角花一嘟嚕一嘟嚕的，不管是片豆角還是蕓豆角的花都成串。單個的豆角花有點像早春時節(jié)的紫花地丁，只是要比紫花地丁大一點。按理說，秋天是百花凋謝的季節(jié)，可是西園子的秋天卻不然，依然會有各種花，這些花當中最顯眼的就是各色的牽?；恕Ｋ鼈円淮笃淮笃?，高低錯落地開在各個角落。這些牽?；ǘ际亲约洪L出來的，它們把藤蔓纏繞在各種高棵植株上面，于是那些苞米的植株上面便掛滿了牽?；ā?/span>

　　母親是最喜歡花的了，可是父親卻不然。父親有時看見那些牽?；ǎ蜁B根拔掉。母親每次看見父親拔花，她都會上前阻止父親:“別都拔了，留一點，多好看呀！”父親總是冷冷地說：“好看能頂飯吃嗎？”

　　父親是個實用主義者，他的心里只想著讓一大家子的人吃飽飯，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他是沒有閑心來賞花的，所以凡是影響作物生長的各種野生植物都要鋤掉。但是說來也怪，盡管父親想盡辦法斬草除根，可是每年西園子里的牽?；ㄟ€是那樣繁盛。究竟是不是母親背著父親偷偷培植的，我就不得而知了。總之，每年西園子里牽?；◤南牡角镆恢苯j繹不絕地盛開著，這一茬謝了，那一茬又開了，這一塊被鋤掉，那一塊又起來了。有時，父親看著這些花也顯得無可奈何。說來這牽?；ㄉσ舱鎵蛲⒌?，不管多么貧瘠的土地上，只要有牽?；ǖ姆N子，它們就會在那里發(fā)芽，生根，開花，結果。田間地頭，荒灘石崗處處有它們的身影。

　　母親年輕時愛花，每年都要在家里的房前屋后栽上幾種她喜歡的花。向日葵既可以當花看，果實又可以給孩子們吃，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所以，在院子附近，母親每年都栽一些向日葵。每到夏秋時節(jié)，金黃一片。地瓜花也是母親的最愛，每年她都在院子的井口邊栽上一大墩子地瓜花。那種花從春天一直開到老秋，一茬一茬地開，各種顏色都有，花朵肉呼呼的，難怪母親那么喜歡吶。

　　其實，所謂的地瓜花，并不是地瓜開的花，這是因為這種花深埋地下的塊根很像地瓜，所以就被大家約定俗成地叫成地瓜花了。其實，所謂的地瓜花學名叫大麗花，也叫天竺牡丹，但是鄉(xiāng)下人沒人那么叫，文縐縐的沒意思。

　　母親到晚年的時候，隨我來到了城里，住在了樓上。我怕她寂寞，就給她買幾盆花讓她伺候。雖然沒有園子里的花熱鬧，但是母親也樂此不疲。灑水，施肥，松土，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似的照顧著。有一年冬天，我給她買了一盆海棠花，買來以后，我看盆里的土有些少，就到樓下的花壇里撮來一小撮子土加了進去，交給了母親。不知不覺中，花盆里長出來一棵小秧苗，開始的時候我也沒在意，快長到一尺多高的時候，小苗開始伸蔓了。我以為是母親種下的什么種子發(fā)芽呢，便問母親這是什么？母親說：“我看這樣子好像喇叭花，再長長看。”看樣子母親是沒有把它薅掉的意思。小苗一天天長高，纏繞在海棠花的花梗上。母親便讓我找來一根細鐵絲，拴到窗戶上，把蔓引到鐵絲上來。后來才知道，這棵小苗果然是牽?；?，那是我在花壇里鏟土帶上來的種子。真的有一天，牽?；ㄩ_花了，開了一大串，是深紫色的。

　　自從這一棵喇叭花開了以后，母親伺候花的熱情更高了。我似乎感覺得到，母親對這棵喇叭花更是情有獨鐘，難道是她想到了西園子？想到了自己的家園？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我試探地說：“把它薅了吧。”母親決然地說：“別跟你爹似的。”我終于明白了母親的那份情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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