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朝陽散文沙龍原創(chuàng)作品
心靈的村莊
文化信使/鄭文革 攝影/田潤豐 編輯/雅賢
在遼西秋季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約上幾位朝陽散文沙龍的文友,我又一次踏上歸鄉(xiāng)的路,回到我心靈深處魂牽夢繞的大山深處的小村莊---大河西村。在不變的山水和熟悉的鄉(xiāng)音中尋找我記憶中村莊的影子,清晰,溫情,如一壇陳年佳釀,散發(fā)著醇香;又如收藏多年的精品油畫,每次打開都會令人心動神迷。于是,我終是知道,大河西,故鄉(xiāng)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村莊,從我出生那天起,便烙在我的心上......
還是那條街
村莊座落在青龍河西岸。青龍河是一條回流河,從村東頭不過一華里處潺潺西行,日夜不停。而村里的主街就是從橫跨河上的小橋開始筆直地通到村莊的最西邊。而小村從南到北也只有一條路在街中心與主街相交匯,形成一個中央十字街。每天在十字街口,總有許多鄉(xiāng)親們在那里聚集,有許多孩童玩耍。每一戶人家的喜怒哀樂,每一條可稱之為新的消息都在這十字街中傳出。十字街在我童年少年時的眼里,是天堂,是樂園,在那里,我曾把母親講給我的許多故事,把當時看得半知半解的《西游記》、《聊齋》等村里人不知道的情節(jié)加上自己的夸張?zhí)摌?gòu)繪聲繪色地講給大人孩子們,在每次他們歡迎我再給講一段的請求中,我幼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十字街,我們偶爾還看一場鄉(xiāng)里文化站放映的露天電影。那一天,是村子的節(jié)日,大人孩子們都穿戴得干干凈凈,早早吃完飯,拿著小凳坐在十字街等候天黑電影的放映。孩子們在人群中雀躍喧鬧,大人們興高采烈地扯著永遠也說不夠的家長里短。十字街在黃昏暮色中沸騰起來,而淘氣的男孩子們在十字街旁的石碾上跳來跳去,把磨得光滑琤亮的碾桿碰撞得吱呀作響,唯有離石碾不遠的那口老井,一直沉默,因為即使再頑皮的孩童也知道掉進老井的后果。但老井自有老井的快樂,它將月亮和滿天繁星收入井內(nèi),還有屏幕上電影故事場景的倒映,沉默的老井將時空和現(xiàn)實交融在一起,別有一番情趣。就這樣,十字街帶給山村的不眠之夜竟是如此美麗動人。
踏進十字街,依然還是聚集在一起的男女老少??吹轿一丶遥€沒等下車,就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候,讓我應答不暇。有幾個上了年紀的長輩看到我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頗似母親的面相,竟然老淚縱橫。他們以為老家的房子賣掉后,我便永遠不再回村了,十字街再也不會出現(xiàn)我的身影。為了不打擾熱情好客的鄉(xiāng)親,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回到了十字街,沒有想到的是,十字街還是原來的樣子,還是村莊的中心,父老鄉(xiāng)親們?nèi)匀辉谀抢锞奂e談,說新聞報道的國事,亦說村人的家事,而我依然和從前一樣逗留在十字街,和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嘮著家常。
十字街,在我的生命里又一次喧鬧起來。
還是那座山
老封山緊挨著村子的北面,青龍河流淌到村子的西北角與老封山相遇,在山腳下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流動的水潭,老封山的倒影在清靜的潭水中蕩漾,山水相依,波光瀲滟,青龍河如一個多情的少女溫柔地依偎著老封山,戀戀不舍地繼續(xù)往西流去,而老封山在青龍河的撫摸與滋潤下,更加偉岸,草木也更加葳蕤。
老封山的名字,因其六、七十年代由生產(chǎn)隊所有,并派專門的護林員看管,不允許村民隨意上山砍伐而得名。說它叫封山,其實除滿山的柞樹外,其余生長的都是山草野花荊棘和用來當柴燒的叢叢灌木。記憶中每年的臘月,老封山便解封三天,人們稱之為“開山”。開山就是讓村民們可以上山砍柴。每年的這三天,男女老幼都在老封山上忙碌,鐮刀割柴,洋鎬刨樹根,斧頭劈樹,挑柴擔的壯漢,背背簍的老人孩子,往返于山上山下。記得那時因父親在外地教學,家中只有姥爺一人割柴,為了利用這三天備足明年的燒柴,姥將外村她妹妹家的一個很能干的外甥(我給叫做表舅的)找來幫忙。對他一天割多少柴我倒沒有印象,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姥為了讓他吃飽吃好多割柴,在我們非農(nóng)業(yè)戶供應不多的細糧中,總是用白面蒸包子饅頭或做大米飯給表舅吃,有一次表舅竟然把姥蒸給他和我們姐弟四人的包子都一個人吃光了,我眼巴巴看著熱騰騰香噴噴白花花的大包子一個個被表舅吃掉,害得我到現(xiàn)在還時時想起那包子的香味兒。但從姥每年都找他來給幫忙砍柴上看,表舅不僅僅飯量大,割柴一定是一把好手,要不然那么溺愛我們的姥不會年年找把她外孫們的包子都吃掉的人割柴。
老封山除開山那幾天熱鬧外,每年春季還有一兩天的喧鬧,那是我們這些村子里上小學的學生被老師領到山上植樹的時候。在老封山上,我們嘰嘰喳喳挖著樹坑,不時驚飛漂亮的野雞,驚跑敏捷的山兔,我們笑著,鬧著,我也曾用我年少的眼睛俯看我的村莊。綠樹掩映,山環(huán)水繞,僅有的九戶人字形的瓦房在眾多的茅草房或土房中間凸顯,在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們,祖祖輩輩勤勞善良熱情,但依然還是貧窮落后。于是年少的我們不僅僅栽種了松樹和沙棘,同時也播種下我們的希望。那就是長大后一定要走出老封山,走過青龍河,讓我們的村莊變得富裕和興旺。
只是今天的村莊,不再是九間瓦房做骨架,而是北京平和樣式新穎的人字形瓦房構(gòu)成的嶄新的輪廓。那口老井經(jīng)歷了歲月這架看不見轆轤的一圈又一圈的轉(zhuǎn)動,見證了村莊的變遷后,終于在十字街旁被人們用木柵欄圍起而沉默不語,井壁上的青苔濕漉漉地往井下滴著水珠,滴下的,莫非是它的淚嗎?唯有老封山還是原來的樣子,盡管現(xiàn)在無人看管,而人們也不再因沒柴燒去偷割偷砍,它依然是那些茂盛的植被,依然默默固守著村莊,注視著村莊,絲毫不曾動搖。猶如我們這些外地游子,不論走到哪里,心里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個生養(yǎng)我們的小山村。
十字街,老封山,大河西村,還有那里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鄉(xiāng)色鄉(xiāng)景,鄉(xiāng)音鄉(xiāng)情,永遠在我的心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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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文革,筆名:格格,1966年生于遼寧省凌源市青龍河畔,會計師,遼寧省散文協(xié)會會員,朝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多年從事文秘和宣傳工作,現(xiàn)任朝陽縣交通局黨委辦公室主任,2009年榮獲朝陽市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稱號,2013年榮獲朝陽市“三八”紅旗手稱號。工作之余,喜歡寫自己的心情文字,其詩歌、散文、報告文學多次在各類征文比賽中獲獎,有多篇在《文學月刊》、《遼西文學》、《作家天地》、《燕都文藝》、《塞外風》等發(fā)表,散文《金燦燦的粘豆包》收錄在中國公路文集《信風2009》,散文《又見桃花開》收錄在中國公路文集《家是夢里的桃花源》首篇。有詩歌、散文、評論收錄在《朝陽新世紀詩歌選》、《朝陽新世紀散文選》、《朝陽新世紀文學評論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