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那一縷魂牽夢繞的心香
佟海霞《今日朝陽網》編輯 云楓

    初夏的夜，靜謐溫馨，友聚，微醺。拒絕相送，獨自踱步回家。

    好久沒有這樣奢侈——無任何束縛地放空自己。悠閑地走著，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兒，忽覺一股熟悉的香氣直沖鼻翼，忍不住深深地嗅了幾下。哦？這是什么香味？猛然酒醒過半。心想，這味道，必在哪里聞過。似乎是在剎那間，便喚醒了靈魂深處的記憶。情不自禁地朝著香味尋找，就在不遠處，發(fā)現了綴滿潔白花朵的一溜洋槐。再聳動一下鼻翼，哦，這味道正是橫貫童年歲月的那縷幽香……

    在爸爸單位的職工家屬區(qū)里渡過的三年，是我童年里最快樂的時光。家屬區(qū)位于遼寧省朝陽市龍城區(qū)西大營子鎮(zhèn)。面積不大，背靠北山的一處洼地上，蓋起了十幾棟聯排的紅磚房，住著幾十戶人家，每家都有兩三個孩子，算起來也夠一個連了。每天吃過晚飯后，年齡大點兒的孩子一聲招呼：“出來玩嘍！”很快，清一色的眾多大黑鐵門同時打開，孩子們如潮水般涌到第一棟房子前面的空地上。男孩子們有的玩“撞拐”游戲，有的彈玻璃球；女孩子們有的跳皮筋，有的玩翻繩的游戲。玩瘋了，經常會忘記時間。直到天黑后，聽到大人們的吆喝，才戀戀不舍地回家。

    位于家屬區(qū)后面的北山，是我們這群孩子最快樂的天堂。春天，驚蟄過后，小草開始泛綠，山坡上大片的杏花次第開放，山溝里的榆樹也掛滿榆錢。孩子們開始進山大肆掃蕩了——擼榆錢、折杏花枝，看杏園的農人追得我們漫山遍野地亂跑。但即使是逃跑，我們也舍不得扔下大把的杏枝和滿兜的榆錢。當順利逃下山時，個個都弄得丟盔卸甲，榆錢灑落一路，杏花也大多花瓣零落，唉！可我們仍然樂此不疲。第二天放學后，這出戲還會重新上演?，F在想來，那位看園的農人也許不是真的盛怒，可兒時的我是真的害怕，真的經歷了膽戰(zhàn)心驚的滋味兒。

    夏天，因為太熱，我們不會滿山瘋跑了，而是集體跑到小區(qū)的西北角。那里，有幾條從北山上流下來的小溪，西北角還有一處泉眼。當泉水和溪流匯聚在一起，便形成了在我幼時看來已經相當大的“湖”。我們會在背陰的地方搜尋蝌蚪和蝸牛，一會兒的功夫就可以裝滿一罐頭瓶。溪流兩側栽滿了楊樹，大大的楊樹葉把太陽遮擋的嚴嚴實實，這里比呆在家里要涼快好多倍。在湖邊玩夠了，便會順著小溪逆流而上，光著腳丫，用冰涼的溪水沖掉暑熱，別提有多愜意了。如果你幸運，還會在石頭縫里或石頭下面捉到幾條小魚?；丶液?，把小魚放在魚缸里，會讓沒有捉到魚的孩子羨慕好幾天。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jié)。我們重回北山，因為秋天的北山寶貝更多。此時，加入我們隊伍的又多了些鄰家的阿姨、嬸子們。大人們相約提上籃子，去采松子、撿蘑菇、摘山棗……尤其是那紅彤彤的山棗，現在想想都流口水。我們跟在大人屁股后面，一會兒就會被翻飛的蝴蝶、蜻蜓、螞蚱吸引跑了。這時候，男孩子會集體抓螞蚱，然后找個無人的山洞，把從家里偷出來的豆油、鹽灑在螞蚱上，烤著吃。不過，這鮮美的野味我是不敢品嘗的。我敢做的是另一項——玩蛇。那時候，山上的蛇可真多，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北方的蛇多半是無毒的，見著了，也只是嚇一跳而已。抓，我是不敢的，但有大孩子抓到了，他們玩夠直到弄死了，我便偷偷地讓哥哥把死蛇纏在木棍上，去嚇唬比我還小的孩子。結果呢？人家家長找上門來，免不了被爸媽教訓一頓。不過，直到今天，一點都不記得當時屁股挨揍的感覺！

    冬日里的我們，絕不會安安分分在家貓冬。西北那片小“湖”，隆冬時節(jié)就凍上了。于是，滑冰便成為我們放學后的準運動項目。如果遇上一場大雪，定能把全小區(qū)的孩子都“召集”過來，大的、小的、半大的，找準平時的頭領，然后展開一場雪球大戰(zhàn)……

    在家屬區(qū)生活的三年中，我最愛的就是春天了，當萬物復蘇，各色花漸次盛開，姹紫嫣紅，爭奇斗艷，真是美極了。記憶中，杏花、梨花、桃花是沒有濃郁香氣的。但成年以來，每到驚蟄，記憶里就會有一縷濃香縈繞，心癢癢的。

    前幾年，也是在春天里，我還回當年的家屬區(qū)尋找那份難以忘卻的感覺，但已是物是人非——當年的鄰人和伙伴們，因工作變遷都已經離開。那時候，心底的一絲悵惘和無奈，曾讓我莫名其妙地覺得鼻子發(fā)酸……

    讓我意外的是，在這個微醺的夜，攪動記憶的那縷馨香，竟被我無意間找到了！哦，那就是一直埋在心底揮之不去、不時攪擾我靈魂的“鄉(xiāng)戀”??！

    此時，我忽然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童年的記憶之所以美好，就是因為那片土地上的一切，給了你純潔、透明、簡單、質樸的快樂。而有些傻傻的你，竟在不知不覺中，把一份美好的情愫包裹起來，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記憶深處，逐步形成了比黃金還寶貴的“故鄉(xiāng)”情結……
 
（本文作者系遼寧省朝陽市第三中學教師   佟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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